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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云造成的恐怖黑暗下,闪耀着无数草木真元发出的各色光华,色彩虽美轮美奂,但却带着浓烈的绝望与悲壮的气息。
就在众花精树怪认为难逃劫难时,疯狂聚拢而来的劫云忽然开始消散了,在它们惊恐的目光注视下,劫云在片刻间就散得干干净净,因而,再次出现的阳光显得格外明亮耀眼。
怎么回事?众精怪以惊愕的目光看着站在空中的朗星。
不知是哪个精怪率先跪倒的,眨眼间所有的精怪都匍匐在地对朗星顶礼膜拜,这不是在感谢他救了老祖,而是在敬拜神仙。草木寿修最惧怕的就是天雷,能驱散天劫的人,不是神仙是什么?
朗星被这场景弄得有点手足无措,忙逃进镜水仙妃那间用花枝编就的房子。
镜水仙妃先是替他打发走了众精怪,然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,那眼神中也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了敬意。
把镜水仙妃唬成这样,朗星不免暗自得意,嘴角泛起坏笑道:“信了吧?我真的和老天商量过了,所以才能这么轻松的让天劫退去。”
镜水仙妃艰难的说道:“可……你之前不是说老天已死吗?”
朗星展颜而笑道:“我这么说只是为了省事,它应该是真的不在了,但所留下的这套法则有一些辨别之力,更准确的说,或许应该称其为感知能力,我让它相信了,我不会危害天道的运行。”
“那……你这岂不是就已经成仙了?”镜水仙妃不免有些诚惶诚恐之意了。
朗星觉得这样就无趣了,遂连连摆手,憨憨而笑道:“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真真实实的就只有化羽修为,也没有和天道联通的本事,所谓的商谈,不过是真诚的把自己袒露于天地间而已,说好听的,是跟人家商谈,说难听的,就是把自己当作待宰的羔羊,向人家提出点请求,不过呢,我和苏婉也确实具备了对抗天劫的本事,浪费天雷劈我们俩不合算。”
镜水仙妃皱眉问:“你把自己袒露出来,天道就能感知到你的想法?”
朗星微微眯起眼道:“我确实是有这个感觉的,否则就不会这么去做了,我觉得天道虽有感知之能,但却有限,毕竟它只是一套法则,并非老天,要想摆脱它的管束,首先得让它觉得无可奈何,然后再让它相信无害,这样它就不会在我们身上浪费工夫了。”
镜水仙妃追问道:“那你是用心念神通想它表白心迹的吗?”
朗星微微摇着头道:“光是用心念神通是不行的了,我当时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,包括意念之力、念力,还有魂术,没有一样能奏效,最后不知怎么的,突然就行了,所谓的行,其实不过是一种模糊的感觉,而且转瞬即逝,我不确定那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感应到了什么,后来,苏婉在紫霄宫引来了天劫,我凭着这份信念把天劫退去了,方认定自己真的取信了天道,刚才的景象你也看到了,说到这里,我得叮嘱你一下,我今天对你所讲的这些,都要烂在肚子里,对任何人也不要提及,否则那不但会给你招来灾祸,也会让天道重新把我视为必须除掉的祸患。”
镜水仙妃连连点头,心里又慌又乱,望着朗星有点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怪胎了,第一次对这个与她有两世情缘的人生出了陌生感。
朗星对她挤了下眼道:“刚才聊的那些事有的我跟苏婉都没提过,因为你是花仙,比人族少了许多根深蒂固的执念,所以敢和你多说些,同时也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你们花族在生存方面的智慧,你要是被吓到了那就没意思了,我真的没那么特别,内心依旧是当年的小坠儿,离成仙还远着呢,而且不愿成仙,只希望你们像之前那么待我,大家说说笑笑,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。”
他脸上的憨憨笑容让镜水仙妃心下稍安,望着他道:“你就想这么过一辈子吗?没有更高的期望吗?”
朗星用力点头道:“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了,进入修界,摆脱了凡人要受的疾苦,这已经万分难得了,近些年我和苏婉混迹凡间悟道,对凡人的苦难有了更为真切的感受,这让我更感幸运了,在修界,我没吃多少苦就站上了巅峰,财物丰足,凭着这身本事也可以活得逍遥自在,无需担惊害怕,无需苦心钻营,最重要的是,有你们这些能让我感到温馨快乐的人陪伴,来日方长,还有至少万年的好日子可过呢,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?”
镜水仙妃谨慎的问:“日子再长,终有尽头,到时该如何呢?”
朗星笑道:“顺其自然就好,放着漫长的好日子不去享受,早早的去忧虑,苦苦的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一劳永逸,那就连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上了,最后很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,空有万年寿数,却皆处于忧愁、苦闷、煎熬之中,还有比这更愚蠢的吗?”
喝了口茶后,他接着道:“因为咱们的岁月太漫长了,大可从容处之,恰如一个十七八岁的凡间少年郎,如果整天想着到了七老八十该怎么办,那他这辈子就活不出什么趣味了,我爷爷当年肯定也是期盼过能长命百岁甚至是长生不老的,可在老了之后,同辈人相继死去,他感到活着没那么有意思了,反倒盼着能早点离开了,我说的顺其自然就是这个道理,一万年,两万年之后,我们会是个什么心态现在是无法确定的,之前咱们聊过了,苦痛是无法消除的,岁月越久,苦痛积累的越多,或许不用等到阳寿耗尽,我们就难以承受了。”
镜水仙妃怅然道:“你所说的这种,苦痛越来越多的日子并不美好,你愿意在苦痛的重压下死去吗?”
朗星灿然而笑道:“当然不愿意,我说的这只是最坏的情况,咱们当然得想点办法,减少苦痛的关键自然是不让亲近之人死去,可长生不老这事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,我会去参悟的,但现在要让我去参悟这个我肯定没那心思,所以我要说的意思是,咱们先让自己从容起来,好好享受眼前的好日子,空闲的时候参悟一下就好,最后实在参悟不出来也没办法,反正我是认为在心情愉悦的状况下参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,如果这样都不行,那郑重其事的去苦苦参悟就更不行了。”
镜水仙妃不由笑道:“如此听来,你是来劝我尽情享受的。”
朗星开心而笑道:“尚算聪慧,差不多算是领悟到我的真意了,这次的破境,让我把成仙这事看得更清了,最大的收益是获得了更为从容的心境,我最想的就是把这份从容带给你们,至于剩下的事。”他深吸了口气,眼神中显出强大的自信,以玩笑的口吻道,“就交给我吧,谁让你们总是吹捧我有超凡的智慧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