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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海带一喊,屋中二人同时大惊,一个洪流逆转,一个气血倒流,情、欲硬生生地被吓了回去。
海带进门抬头见一个站、一个坐,姿势略不雅,顿时也明白了。他忙不迭地退到门外,隔空喊话:“墨大哥,你先忙。”
墨华哪有再继续的心思,匆匆穿整衣衫,洗净脸手。
他低声道:“我在竹岛所杀之人,就是当年来过我们村子的人,他说是杨二爷干的。”
“杨二爷?”卫绛吃惊。“杨二爷已经被我爹赶走了,眼下都不知死活。”
“没错,但他与林常鸿有关联。之前我与林常鸿交过几次手,此人阴险至极,你还是不要见他为妙。”
卫绛忐忑起来,回想当初在花楼遇林常鸿,只觉得他阴毒,那时她心想此人贵为贤王,之后不会有交集,谁料今日他会找上卫府。
“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去。是福逃不了,是祸躲不过,若上一世是林常鸿在背后做手脚,我也饶不了他。”
“好,你跟我去。”
说罢,墨华转身,卫绛紧随其后,没想还未到门处,墨华冷不丁地一个刀手劈在她颈处。
卫绛当即晕倒,墨华眼明手快立马接住,随后小心翼地把她抱回榻上。他默视她半晌,目光似水淌过她的眉眼,她和尔娘不同,但隐约又带了几分尔娘的影子。他说不出的喜欢,一旦深想心就揪痛。
上辈子没能与她成双,这一世好不容易重续前缘,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。墨华在心里打定主意,在她眉心落下浅吻之后动身离去。
出门之前,墨华叫来海带,郑重其事叮嘱道:“我去卫家看看,你大嫂在里面睡着,在我没回来之前,千万不能让她出这道门。明白吗?”
海带点头如捣蒜,心里纳闷:“从没见他如此肃然?莫非要有大事发生?”
海带不敢多问,目送墨华离去后,他就坐在门前阶下,死守屋里的人儿。
晌午刚过,天气略微闷热。几辆牛车歇在卫府门前,拉车的黄牛都无精打采,似乎也被这热气蒸晕乎了。
墨华往牛车瞥了眼,这车上摆了好几只紫檀木箱,箱上贴有“喜”字红封,应该是谁送来的贺礼。他入门之后故作不知,问小厮:“谁来了?出手这么阔绰?”
小厮答曰:“不知是谁,看他穿得体面想必是个大人物,眼下他正和千总在堂里。”
墨华猜想定是林常鸿了,他身为贤王来云海洲,此事自然不方便于人知道。墨华故作镇定谢过小厮,随后就朝西堂而去。
还未过月牙门洞,就见三个护卫把守,个个目露精光,不像是好惹的人物。
“此处闲人勿进。”其中一人拦手而道,面露不屑之色。
墨华不气不恼,客客气气地拱手笑道:“在下是卫千总的女婿,还望这位爷通传。”
那人虎目一扫,冷声回他:“上头有令,闲人勿进。”
“呵呵,此处算是我家,莫非连自己的家都进不得了?”
那人答不上话,干脆不再多言,像个门神立于月牙门洞把路堵死。
“放他进来,咱们是客,不能太过蛮横。”
不知是谁轻言一句,护卫立马恭敬,转身拱手揖礼。“遵命!”
话音刚落,守卫各往两边退,让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道。墨华往前看去,就见一人立于翠竹边,一身素袍似月华,玉革束腰,广袖飘逸。他看来二十上下,长眉飞斜入鬓,眉如点漆,唇如朱砂,难得一见的好样貌。
素衣公子见到墨华便收起手中玉骨折扇,拱手揖礼,虽说举手投足十分儒雅,俨然是王孙公子的气度,但是他神色却是淡漠,异于常人的淡漠。
“大胆!谁敢在卫家撒野?!统统给我滚出去!”
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喝,骂得就是这三个护卫。墨华听后微怔,急忙转身看去,竟然是卫绛来了。
怎么?海带没看住她?墨华心有不妙,但为时晚矣,卫绛已经走到他身边,质问那三人:“你们是谁?这里是卫府,让谁进不让谁进也是我们说了算,哪轮得到你们做主?!”
三名护卫都是贤王府的人,走到哪儿都极有面子,眼下被这丫头指着鼻子骂,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。
为首之人欲发飚,哪知那素衣公子先他一步,说道:“这位姑娘得罪了,是我们做事不当。”说罢,他递上眼色,护卫只能忍气吞声退下。
乍一听,这声音有几分耳熟,卫绛朝素衣公子看去,第一眼见他身形秀长,真是个玉树临风的妙人儿;第二眼见他五官精致,长了张好脸;第三眼恰好对上他的星眸,忽然之间心似被重锤狠击,天旋地转。
是平安,他回来了!哪怕换了副皮囊,她依然认得他!
卫绛脸色涮白,顿时有些无措。墨华悄悄以手撑住她后腰,好让她莫失气韵。
素衣公子神色自若,彬彬有礼拱手道:“在下姓林名采晏,初来乍道不懂规矩,还望两位包涵。”
林采晏,林常鸿三公子。墨华记得上一世与他有过交情,没想他竟然就是平安。
墨华吃惊不小,再次打量眼前人,他气宇昂轩,风采超群,哪像平安胆怯懦弱?若不是当初与平安交过手,他也难以将平安与林采晏关联起来。
墨华心生不祥,不自觉地要把卫绛护住。此时,卫绛已缓过神,她盯着林采晏,在他身上找寻平安的影子。一年多过去了,他已脱胎换骨,完全不是当年的人儿,连眼神都变得十分陌生。
卫绛不由想起平安的清眸和喜欢下垂的眉,心里隐隐作痛。但是她的竹马已死,眼前人与平安无半点干系,卫绛只当他是外人,毫不客气地回道:“看这位公子也是读圣贤书的,怎能纵容手下在别人府中放肆。”
林采晏听得认真,随后拱手道:“姑娘说得有理。来人,将刚才无理之徒带下去,割掉舌头给这二位赔罪。”
割舌?!卫绛心里一惊,她只不过是想给他个下马威,没料他出手如此狠重。她不禁再次打量,果然,他已经不再是当年楚楚可怜的小平安了。
卫绛沉住气,又道:“刚刚还说公子读圣贤书,想必孔孟之道念了少不,动不动就割人舌头,非君子所为。”
“姑娘,你是在替我手下求情吗?”
卫绛不语,她朝那三名护卫看去,其中一人听要割舌脸都白了,丝毫不见先前的嚣张气焰,她心里不由痛快。
“不是,反正是公子的人随公子处置。”
说罢,卫绛侧首朝墨华俏皮一笑。“咱们去别处吧,等我爹办完事找他也不迟。”
墨华颔首,眉生笑,眼生情。四目交错间,这番天地只有他俩,谁都入不得。
林采晏顿时面如霜白,见他们携手离去,温润神色渐渐阴鸷,犹如阿鼻地狱中的鬼,然而一转眼,他又忧伤起来,仿佛是被有弃之的丧家犬,明明主人就在跟前却不得近身,只得摇尾乞怜,呜呜哽咽,但是卫绛自始至终未回头看他一眼。
林采晏恼怒,寒声低问:“刚才是谁出言不逊?”
那三人听之不由战栗,面面相觑不敢吭声。
“哼!身为贤王府之人没半点担当,要你们何用?全都滚回去!”
三人听到“滚”字如同大赦,匆匆施上一礼,立马就走。卫绛与墨华正站在不远处,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。
青出蓝胜于蓝。墨华记得上一世林采晏的手段要比林常鸿毒辣百倍,想必此三名护卫活不过今晚。
大喜之日将近,眼下却棘手起来。
墨华不由搂住卫绛,生怕她被抢去一般,而后在她耳边低问:“你怎么会过来?”
卫绛翻他个白眼,不悦地冷哼:“你胆敢打我,这事我还没找你算帐!”
“我是怕你过来横生支节才出此下策,怎料所托非人呢!”
墨华所指的人当然是海带。卫绛不好意思和他说,为了能偷跑出来,她悄悄地把坐在台阶上啃苹果的海带打晕了,人家尽心尽责,倒是有些无辜。
卫绛心虚,道:“咱们先不说这个了。林常鸿怎么会到我们家来呢?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。”
“林常鸿与你爹是旧相识,之前都在海东王手下当过兵。”
“哎呀!我怎么从来没听我爹说过?”
卫绛万分惊讶,墨华对此却极为不屑,只道:“你爹没说的事多得去了。”大多都不光彩。
后半句话,墨华闷在腹中,他要比卫绛更清楚卫千总的事,能在无极海称霸一方,有多少人的手是干净的?
卫绛左思右想,实在不放心,于是就说:“不行,我得知道这林常鸿过来做什么,你可愿意帮我?”
话落,她媚笑,眼送秋波。墨华一看就知她在打什么主意,无奈地苦笑。
“跟着你尽干见不得光的事。”
卫绛嘟嘴回他:“上辈子我跟着你也尽干见不得光的事。你就当还债呗。”
此事非彼事,墨华深想了会儿,不由心猿意马,忙与她讨价还价。
“好,那你得答应我,晚上把没做完事做完。”
说着,他眨了眨眼,卫绛心领神会,立马脸颊飞红,羞赧咬牙道:“不正经!”
墨华忍俊不禁,一把揽住她的腰,施以轻功飞檐走壁,然后落到西堂堂顶。
卫绛屏气凝神,只听见林常鸿在说:“卫兄,圣上招安,你大可官复原职,说不定还得嘉奖,何乐而不为?”
卫千总冷笑两声,回他:“贤王此言差矣,我心不在官场又何需虚职?”
“唉,怎么会是虚职呢?事成之后,别说是云海洲,连无极海都是你囊中之物。卫兄,你可是聪明人,该知如何取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