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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哗然,一句“徐二姑娘”掀起动荡的涟漪,讶然的情绪迅速在人群中蔓延。
一个徐琦也罢,皇上竟然还想要一个徐芷。且不论她庶女的身份,单单就京中关于她的流言蜚语,就足够让人望而止步,皇上怎么会想到让她进宫侍读?难不成皇上想将徐家的所有姑娘都迎进宫吗?
世族心思各异,灼灼的目光仿佛能在徐芷身上烧出个洞。她慢慢抬起头,看见皇帝伸向自己的那只手宽厚白皙,仿佛牵系着一座沉稳的大山,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上前一握。
她迎上面前人的目光,他的脸上没有虚伪的笑容,没有故弄虚玄的冷漠。他站在那,伸出手,没有一点掩饰,仿佛做出的是命令而不是邀请。
徐芷最终没有握住那只手,她站起来,动作标准地行了宫礼,语气寻常地答了一句让徐方情绪失控的话:“民女领旨。”
宴席散时,门前车水马龙,贵妇人们打着官腔各自辞别。盛宴已毕,热闹一哄而散,赏花的人抑或满载而归抑或失意而回,墙角的花照常盛放凋零,对于人们而言,这场宴会不过是一出稍显不同的寻常交际,多了些酒后余谈的新料而已。
徐家的马车前,丫鬟小心翼翼地将徐琦扶上车,回过头正准备伺候徐芷上车,发现徐芷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,伸头往前探,看到徐芷被人拉着往后面轿子去,拉人的不是别人,正是徐方。
丫鬟赶紧撩开车帘,将此事报给徐琦。车里的熏香已点,徐琦靠着软枕,神情清冷,眼睛闭着,淡淡地说道:“吩咐车外的嬷嬷,就说不用等二小姐了。”
丫鬟不敢多问,照着徐琦的话嘱咐下去。车内,徐琦睁开眼,若有所思地发愣,约莫几秒钟的时间,恢复常态,翻了个身阖眼打盹。
车队后方,徐方的贴身侍卫护着一顶小轿,轿子时而传来一阵颠簸,抬轿的侍卫们深感压力山大。
徐琦挣扎得气喘吁吁,终是没有力道反抗眼前的这个男人。他一路将自己拖进轿子,根本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。
她喘一口气,望着半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,弱弱地说道:“你拉我进来作甚?”
徐方骑在她身上,两只手压着她的胳膊,面上神情狰狞,似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,气愤狂怒。
他低吼道:“为何答应他!”
徐琦心虚,咽了咽唾沫,下意识移开眼神,不与他相触。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应承下来,那个瞬间,她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,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。
答应他。仿佛有人下了咒语一般,鬼使神差地让她说出那句谢恩的话。没有丝毫犹豫,一点都不拖泥带水,似乎她早已等待了多时。
徐方看着她,目光炽烈愤怒。因为用力反抗的缘故,有汗珠从她染了晕红的面庞涔出,这细珠沾在她的鬓边,仿佛衬托着浸在水中的蜜桃,惹人爱怜。
他咽下自己一触即发的*情愫,沙哑着嗓子道:“你说啊!”
徐芷抿了抿嘴,说出心中最实诚的答案:“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?你不知道就可以随便答应他吗?他是皇帝,难道你想做妃子吗?啊!你倒是给我说清楚!”他气得发抖,心中愤懑无处发泄,一拳打在轿板上,震得轿外的车夫心惊肉颤。
徐芷强压下心中的不安,反过头看徐方,语气平淡:“你别这样。”
她这一望,仿佛触到他心底最深的地方,层层包裹下的脆弱一览无遗。他揽住她的肩,用力摇晃,想要掩藏住那抹柔弱:“你以为我不敢动你是不是?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!”
徐芷僵住,她何尝没有感受到抵在腹间的坚实,徐方做得出这种事,很久很久以前,他已经做过很多次。
只是现在,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同了,不知何时,她敢盯着他的眼睛,淡定地从嘴里说出动人的谎话。
“不,你不会的。”徐芷伸出手,轻轻地触摸他的脸庞,试着让自己的目光温柔而自然。“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应承那件事。方哥哥,我说的都是真话,没有骗你。”
徐方紧紧追随着她的目光,身心动容,“真的?”
徐芷点头,转而握住他的手,动作柔度拿捏得正好,仿佛一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。她假装试探地问:“答应进宫这件事,真的很麻烦吗?”
徐方被她握住手,心中的怒气缓缓平和,望着她天真依旧的脸,骂不得动不得,只得将气肚子里咽。
“你答应进宫,意味着你可能成为皇帝的女人。”他咬牙切齿地一字字说道,像是被人侵犯了重要的事物,醋火蹭蹭地往上冒。
“好啦,我肯定不会成为皇帝的女人。”她摇着他的手,像是安抚一头危险的野兽那般小心翼翼。“进宫做公主的侍读,我觉着挺好。至于皇上,自古以来那些由侍读变成皇帝妃子的女人,不都是些包藏祸心企图攀高枝的人吗?难道方哥哥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?”
徐方看着她,目光深邃,似一抹照进黑暗的光亮企图摸清其中的渊源。他不再揪着进宫的事不放,转而问道“那你说,你是谁的女人?”
他近似赌气的问语,惹来徐芷一阵笑声,她依旧熟稔地撒娇,“你的。”言简意赅,勿容置疑。
徐方搂住她,扯松她的袖口,一头埋进她的脖颈。
他真后悔,悔不该带她来这趟百花宴,或许是他太过急于求成,不该这么早放她自由。
徐芷没有动弹,任他倒在自己怀里,睫毛微微垂动,好似有千斤重搭在自己身上,她收敛起略带疲乏的目光,柔柔道:“方哥哥,我们和好了?”
徐方低低应道,想着她竟用和好二字,仿佛他们从未疏远过。他亲吻她的锁骨,含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字。
徐芷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,她闭上眼感受亲吻带来的那股神经末梢刺激感,脑海里一片浆糊,又像是有千百条线缠绕在一起。
或许进宫是个不错的选择,反正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不就是逃离徐府么?
只要皇上的圣旨一下,徐方也无法阻挡不是吗?
徐方的吻一路往上,寻着她的唇细啃浅尝。他睁开眼,见她合上眼皮,放佛已经真的全身全意投入他的亲吻,这样的假象令他心潮澎湃,他用脸轻蹭她,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——定不放她离开。
接近五更天亮时,徐芷被人从睡梦中摇醒,睁眼一看,是云裳,手里还提着几个包袱,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。
徐芷揉眼,神智尚未完全清醒。“云姑娘,你作甚?”
云裳上前,二话不说掀开被子,拿来衣裳为她穿衣,“景王爷派我来接应你。他的人在东园后门候着,你的行李我都让人打理好了,你快去罢。”她说着,将手里的包袱扔进徐芷怀里。
徐芷从床上起身,未弄清楚状况,接过衣裳自己动手更衣,道:“他接应我?”
云裳到门边探了探,关好门窗后道:“你还不知道吧,昨晚徐侯爷遣人到兵部调兵,等到卯时徐府便会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,你要走就趁早,不然到时候根本就走不了!”
徐芷睡意全无,惊讶地说出自己心中所猜:“因为我进宫的事?”
云裳点头,拾起她脱下的衣服,动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下,又将头发打散,装成她的模样往床上躺。
“徐侯爷正准备以生病为由,推掉你进宫的事。你真想进宫的话,就到景王爷府上去,他自会护着你。”
徐芷想起昨日徐方不同寻常的地方,他那么容易便被她安抚下来,大抵早就做好不让她进宫的准备。
“别想了!快走吧!”云裳掖好被子,指着门外道:“你的丫鬟婆子都在院子外等你!快去!”
徐芷行礼道谢,匆匆忙忙地提起裙角往院子外走。院子外,红香与许嬷嬷携着包袱早已等候多时,徐芷一出现,三人便径直往东园后门赶。
果真如云裳所言,一辆精良的马车在那里候着,四五个身着黑衣的侍卫恭敬地将徐芷扶上马车。
出了西街,一路往景王府所在的富安街策马奔腾。主仆三人坐于车内,徐芷掀起车帘的一角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街上起了晨雾,灰蒙蒙的一片,让徐芷不禁想起逃难的场景。
她甚至来不及细想为何要投奔李彻,就已经身在这辆马车上。出了徐府,就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回头,徐方不让她进宫,她却偏偏逃出府投靠了景王府。她的阳奉阴违,定会惹得徐方大怒。
或许他再也不会相信她。徐芷低头,手不禁抓紧衣角,不住地安慰自己,若要逃离徐府,这些过程是必须的。
她除去了姜氏,除去了姜攻 ,她曾经憎恨的那些人再也害不到她了,她所要做的最后一步,就是离开徐方。
普天之下,能与徐方抗衡的,也就只有皇室。
马车过了街角,扬起的轿帘透进寒风,西大街上,一列整齐的步兵步伐整齐地踏着铁靴前进。徐芷急忙将帘子掖好,云裳说得没错,徐方果真到兵部调兵了。
他真打算重兵囚禁她。
忽然车内一阵抖动,前头马夫喊道:“徐小姐,后面有追兵,您抓牢了!”
徐芷还未反应过来,马车已极速前进,快要飞起来一般,如同徐芷紧张的心情,颠簸动荡。
她摸索着探出窗外,俨然瞧见后面追兵重重,为首的白马上,徐方神情冷漠,似扎手的冰,杀气逼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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