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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盖尔发誓,他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:她极苗条,高挑到几乎与自己齐平,兜帽下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蛋,身材虽罩在长袍底下看不出曲线,但那双纯黑色且清澈明亮、会说话一般的眼睛,尚未与自己对视,便仿佛要把自己的魂都吸进去了。
他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,以至于没看见对面其他二人的异常举动——泡利放缓手下动作,默默做好了拔剑的准备,希里也摸向腰间的长匕首,盘算着万一打起来先对付哪个。罗德的心同样提到了嗓子眼,低头看着地面,生怕与对方一个对视就被认出。
莫尔凡把自己那把拉风显眼的大剑背走固然是为他好,但也带来一个老问题:自己此刻又只剩包里芙丽丝送的那把漂亮小刀……如果动手,岂不是要靠希里保护?
怎么能靠女孩保护!待会一开打,他会先不顾一切代价抢一把剑过来,迅速解决这几人,在对方剩余的人围堵过来前抢他们的战马逃跑。
……
一通计划没派上用场,一众民兵的首领开口自我介绍了:“巴里安伯爵麾下的骑士——阿盖尔·卡罗,这位美丽的小姐,对于您遇到的麻烦我感到很遗憾,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。”
他们没认出来自己?罗德先是松了口气,稍有些恼火:随便多么好脾气的男人,喜欢的女孩被人当着面搭讪肯定会不爽的。正强忍住情绪以免暴露,却发现气氛有些怪异,抬眼一瞧,说话者、那名高大阳光的年轻男子正神情友好地看着他。
一股奇异的羞耻感涌上心头,对方口中的美丽小姐竟不是希里,而是自己!
你才美丽的小姐,你全家都是美丽的小姐!
罗德心中暗骂几句,强抑下怒气——没法怪别人,昨日被席尔娜打扮完照镜子时自己也差点以为看见了洛伊,此刻神似姐姐的模样搞不好还确实当得美丽这称呼。可惜只要一开口或者露出喉结,瞬间就会露馅。
“咳……我妹妹,她嗓子受伤了,暂时没法说话,请原谅。”泡利朝他悄悄使了个眼色,抢先开口解释道:“我们早上遇到了劫匪,马匹被抢走,此刻只能先买三匹老马凑合下了。”
“劫匪?这一带根本没有劫匪。”另一个年轻人嘀咕道。“安泰利王国有谁不知道骑士阿盖尔是个狂热的执法者、罪犯克星,天天带一堆人四处巡逻,没有犯罪分子敢到这一片来。”
泡利忘了这是在安泰利王都郊外,治安肯定极为良好,正苦思圆谎方式,希里开口救场:“好像也不是劫匪,他们只抢了我们的马,财物什么都没动,慌慌张张就跑了,倒像是在逃命。”
贼喊捉贼,年轻的民兵中立刻有人踏入希里的陷阱,议论起来:“莫非是城里在追的刺客?”
“可不是新消息说刺客根本没跑出城吗。”
“那就是刺客在城外的同党!”
骑士阿盖尔神情肃穆起来,转头认真地询问希里:“能描述下劫匪的相貌吗?”
“嗯,一个长得高高瘦瘦,背着一把巨大的剑,还有……”
希里混淆视听地胡编乱造一通,骑士身后的年轻人中很快有人中招提议上马去追,五十金龙一个的赏金可不是小数目,逮住一个,不乱花的话半辈子都不愁吃穿了。
“他们往哪里跑了?”
“抢了我们的马后向西离开了,但之后也可能会变道,我们不是本地人,具体的不清楚。”
“西边不是我们管的地盘啊……”
“管他是谁的地盘,只要先一步抓住人,他们还能对自己人动手不成?”
骑士的几个跟班吵闹起来,希里一番巧妙应答成功引开了对方的注意力,谁也没想到面前三个被抢了坐骑的旅人,就是他们正在追捕的正主。
“不要吵了,既然逃犯进了伦纳德伯爵的领地,我不会违反法律越界追捕,找人骑快马去通知伦纳德大人的手下。”骑士阿盖尔正气凛然地说:“而我们,应当优先保护这位淑女的安全。女士,您要去哪里,在下愿意护送一程。”
罗德瞪大眼睛看着说话者,差点忍不住开口拒绝,憋了一会,一声不吭地摇摇头。
“不、不用麻烦了,我们能照顾好自己。”希里也傻眼,赶忙摆手婉拒。
“能照顾好自己就不会被抢走坐骑了。”阿盖尔态度坚决地说道:“不必再推辞,反正在下奉命巡视主人的领地。如果需要,我还可以为三位提供更好的马匹。”
***
席尔娜昨夜把罗德乔装成女性,是利用了他体型纤瘦又长相清秀的本身条件,希望通过“性别不对”作为掩饰,让他尽可能的避开他人注意。如果早知罗德女装后竟是个与他姐姐洛伊一般高挑出众的大美女,哪怕多费十倍力气也会把他弄成其他模样。
但现在局面真的超级尴尬:女装的罗德把一个安泰利骑士迷住,阿盖尔·卡罗盛情难却,坚持要护送三人直到离开巴里安伯爵的领地。
即使经验丰富的泡利也没遇到过眼下的情况——他们本该避之不及离得远远的追兵,摇身一变成了好心人。骑士阿盖尔毫不掩饰对面前这位“淑女”的好感,尽管罗德“嗓子受伤”不能说话,一路上还是不依不饶、竭尽全力地向希里打听“她”的来历身份。
少女猎魔人头大不已,但此时已无退路,只好临场发挥继续为罗德编造身份——记起他提过的姐姐,便干脆用了洛伊作名字,又随便拽了个姓,把“她”描述成了某外国商人的掌上明珠,剩下的干脆不瞎编直接照实说:她们来安泰利旅行游玩,正准备返回祖国。
被十几名随时可能变为敌人的家伙夹在中间,泡利紧张到神经都快绷断,扯紧肌肉凝神屏气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,极不自然的骑马姿势让旁人莫名其妙。与精瘦剑士相反,罗德倒不甚紧张——他相信母亲所给护身符的可靠性,挂坠此时毫无反应,便说明阿盖尔骑士和他的手下确无敌意。既然如此,用心演戏不要露馅即可……装模作样几十分钟下来,竟也渐渐融入了女孩的角色。模仿着记忆里姐姐在父母面前的乖巧,轻按住包内的小银狐不让她冒头,低眉顺眼、一言不发地听着希里和骑士聊天,“温柔腼腆”的模样让骑士的一众手下也不得不承认:怪不得他们大哥心动,这确实是个少见的美人。
年轻骑士彬彬有礼的言谈举止让希里也慢慢镇定下来,推辞掉对方的做客邀请,少女甚至开始尝试着套对方的话,阿盖尔被面前美丽的“洛伊小姐”迷得神魂颠倒毫无防范之心,随口便透露了大量信息。
……
“昨晚王宫里出了大事,伯爵大人半夜里被传信的叫醒,穿衣服起来召集麾下士兵参与大搜捕。”阿盖尔发起牢骚:“开始阵势搞得很大,不只是士兵,连预备役的民兵都自带锄头镰刀加入,那阵势就像天要塌了似的。萨登堡里还有人送来带有嫌疑犯气味的床单碎片,让我们用猎犬追踪。我当时还想,这天罗地网,恐怕一只老鼠也跑不掉吧……谁知到后半夜,上面又派人下来说犯人没出城,大家都可以回去睡觉了。过了一会又下令只许活捉,又说需要大量猎犬参与城内搜查把狗也牵走了……萨登堡就那么大点地方,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狗嘛。”
“派人过来把猎犬全牵走了?”安泰利官员颠三倒四的指令不止让阿盖尔等人迷糊,就连泡利也不解地发问。
“是啊,一条都不剩,连没受过追踪训练,只是有点猎犬血统的都牵走了。”
“真怪。”骑士的话让泡利明白了后半夜没再遇追兵的原因,可这太不正常了,简直就像……就像安泰利权力核心层有人要帮他们逃跑一样。就算他们抓到了真刺客了,也不可能就此放心地把其他嫌疑人放走吧;此外,把全部猎犬牵走这一条更是刻意到有些夸张,若非如此,自己一行人只怕早被发现踪迹一路追捕了……
泡利绞尽脑汁也猜不透是怎么回事,很快心乱如麻,神色不定起来。
罗德急着想问格罗姆的消息,可惜不能开口,只好求助般看向希里,还好后者很快会意:“昨晚的大搜捕有什么收获吗?”
“好像逮住了个狠角色,我听在现场的人说,波尔剑圣亲自出马都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活捉,就是在抓住他后,萨登堡外的行动才松懈下来的。”
格罗姆被抓住了,要回去救他!
这是少年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,不过随即又想通:如果格罗姆都能被抓,自己去了也是送菜。为今之计,只有赶紧回家,让母亲……不,父亲想想办法了。
旁人总说父亲如何如何厉害,罗德长这么大却从没见他出手过一次,这回不管他是凭帝国军队统帅的身份把格罗姆要回,还是靠格罗姆所说的“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捏死”的实力亲自来救人……总之,该这一家之主出马一趟了。
只是,格罗姆不会被当成刺客同党,直接就被处刑了吧。
他心焦起来,脸上藏不住情绪,很快露出急切的表情。
“洛伊小姐,有哪里不舒服么?”阿盖尔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罗德,见他脸上表情有异,主动开口询问。
“嗯……她有亲人生病,正急着赶回去照顾呢,请原谅,大人。”希里反应极快,迅速朝罗德看了一眼提醒他不要乱来。
“真是个善良的姑娘。”阿盖尔一点也没有生疑。“请代我向您的家人问好。”
罗德强忍担忧,朝好心的骑士默默点头致谢。
这样赶了一段路,他们即将踏出阿盖尔所效忠领主的封地。这时,他们遇上了另一拨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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